总值班日记

胡雪元

周日总值班是件郁闷的事，拒绝两徒孙殷殷请求的登山活动，老老实实呆在医院，巡房查岗，掌握医院的一举一动。讲句实在话，我不喜欢周末总值班，原因很简单，好不容易的两天休息生生被工作占领（周六去兰溪搞了一天扶贫义诊）。我的准则是工作时间可以不停息努力，但是我的休息时间想自己支配，去干自己感兴趣的，或休闲或家务，或清风明月，或结伴山野，更甚者，邀三五好友，去拼杀球场，去畅游资江。可是这个周末，我只能为医院服务了。

晚上八点，照例巡查一遍，各个科室工作井然有序，只有儿科骨科有点忙，骨科护士小熊满脸是汗，后背透过工作服也汗湿了一大片，她告诉我，她下午5点接班到现在收了6个病人，有3台手术刚刚回来，晚班一个人，马不停蹄，很多治疗在等她去完成。我看到走廊上的加床，科室病人60个，一个护士，一个医生，确实辛苦。

回到办公室，正准备记录一天的巡视交班报告，庆幸好运气，医院安宁。

办公楼这边更加寂静。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我迅速拿起听筒，传来院长急促的声音：120接了8个车伤病人，有颅脑伤和骨折的，要骨科赶快做好准备。放下电话，我跑步下楼，迅速告知骨科值班医生夏辉华和护士小熊，推车下楼接病人，安排床位，做好救治准备，同时在微信群呼叫，相关科室及骨外、普外医生护士赶快赶到科室，群体车伤，需要人力支援。3分钟，医务科长到了，5分钟，骨科医生护士长赶到，8分钟普外科主任护士长赶到。120的司机医生护士在CT 室一个个抬病人做检查，又一个个将病人转运到骨科，夏辉华医生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最重的颅内出血的病人，然后小跑到清创室为满头流血的病人止血清创，那几个骨折的病人还在等待，一脸的茫然，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车祸中回过神来。8个病人，最小的100天，最大的62岁，最重的病人进了抢救室......

看到人员已到，工作已经展开，11点，我回到了办公室。我知道，这个夜晚，骨科的值班医生夏辉华又是个不眠夜，处理完病人后还要写病例，记录很多很多，支援者陆续会离开，这么多病人的观察，跟踪病情变化，心里安抚，家属谈话，协助交警都成了值班医生护士的活儿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这种通宵达旦的辛苦和疲惫是常人无法理解的，而医生护士是家常便饭。如果辛劳和心力透支能够换来病人和家属的康复理解，他们就充满了成就感。然而，第二天发生的事情是我意想不到了，那个颅内出血的病人病情恶化转诊到上级医院10小时后死亡。家属们无法接受事实，以无端的言语伤及医护人员，指责和谩骂接踵而来.....

我是在医务科碰到夏医生的，一脸疲惫，一脸的无奈，眼睛里充满难过和伤感。他轻轻自语，心里压力好大，连续几个这样的病人都没有救回来，作为医生，好生挫败。面对家属的指责没有想到要去申辩，却对未能救活病人充满内疚。一缕心寒心痛顿时梗在喉头，无言以慰，这就是医生，心里永远都在想如何保卫生命，如何挽救病人，哪怕是透支自己。而病人家属却不能理解，他们不检讨自己无视交通安全给家人带来的灾祸，却在灾难发生后果时候指责医生救治不力。医生不是神仙，不能一口仙气吹去就能止血，只能用药物去控制，用所学的知识与死神博弈，用自己的心力和不眠不休与死亡抗衡。他们在周末、在节假日、在天寒地冻的夜晚只要接待医院的抢救命令几分钟之内一定是本能地立马赶到医院。我有一个朋友是某个医院的业务院长，好不容易的一次远道而来的老朋友聚餐，他是东道主，就在刚刚动筷子的时候接到科室一个抢救病人的电话，二话不说，一句不好意思人已经冲到车边，回来是一小时之后（这个是很快的了），气喘吁吁，疲惫的笑写在脸上，一句救回来了，稳定了。诠释了所有的辛劳和歉意。

请尊重我们的医生，爱护我们的医护人员，多一份理解，少一份指责；多一声谢谢，少一份不屑；多一份配合，少一份胡闹。不要让从事这个职业的人越来越少，不要让这个人群变得孤立无援。

草写于 2016.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