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是普通的一天:早上7时许,管教民警胡金华像往常一样到了沅江市看守所,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收拾桌子,烧开水灌满茶瓶。8时,他一手提着一瓶开水,通过几道门,走过数百米再熟悉不过的走廊,打开一个监室,然后开始点名,安排一天的事务。他管教的4个监室共有65名在押人员,事情交代完后,他不忘叮嘱每一个人:“秋天早晚容易着凉,记得多喝开水,开水我为你们准备。”9时许,胡金华的管教工作正式开始。按照头一天的工作安排,他和驻所检察室主任张学文一起,在管教室里分别对6名在押人员进行交谈与记录。11时20分,吃完中餐后,胡金华在院子里转了转,回办公室午休。下午,监控显示,他在14时40分提着开水瓶进了监区,重复点名,交代日常事务,在管教室与在押人员谈心、记录。18时20分许,胡金华与所长方觉辉晚饭后散步时,感觉背部疼痛难忍。方所长当即“逼”他请假到医院去做检查。方所长知道,胡金华一年365天几乎全“钉”在监室,周而复始做着同样的事情,有病也从来不吭声不请假。这次应该是他实在疼得忍不住了。当晚,胡金华回到家里,便再也没有回来……
9月15日16时许,胡金华同志因心脏主动脉夹层B型、高血压3级(极高危)等疾病经抢救无效去世。他的去世,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惊愕,纷纷表示:“这样的好人,不会吧?不应该呀!”
9月16日,省公安厅监管总队、公安部监所管理局发来唁电,吊唁这位在监所默默工作了17年的普通民警并慰问他的亲属。
当天,几日不见胡警官的在押人员闻讯,在监室自发全体静默,泣不成声。有一人提笔写了3页长长的悼文,其中写道:“胡警官呀,您就像父亲、兄长般关爱,感染着我们,您只忙于工作,却疏忽了自己,您把时间、精力都无私地奉献在工作上……”悼文后面多人签名。
胡金华工作之余喜欢去一个茶室与同学喝茶聊天。茶室老板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后,红着眼眶,连续几天在他常坐的位置泡上一杯绿茶,喃喃自语,“你是一个好人,你是一个好人”。
“他对别人大方,对自己很抠;他从不求人,却乐意帮人”
胡金华去世后,同事和家人整理他办公室的遗物。桌子上,一本工作日志还摊开着,旁边放着一串钥匙,一个对讲机,一个拧开了盖子的茶杯。这个用了17年的茶杯,是他2005年调进看守所时,单位赠送的纪念品。茶杯底座已被他用透明胶带缠了几层,盖子上贴着他的名字,显得很陈旧。和他共事4年多的内勤杨洋以前开玩笑说:“胡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古董什么时候换新的呀?”胡金华则一本正经:“它还好用着呢,要跟我干到退休吧。”看见一双凉拖鞋,在场的人眼睛都湿润了。杨洋说,这双凉拖鞋胡所至少穿了七八年,鞋底已经断了,他也不愿扔掉。实在没办法穿了,他用塑料烧化后“焊”起来接着穿。
这么“抠”的一个人,对别人却很大方。方觉辉介绍,所里每年都会发起自愿帮扶活动,胡金华每次积极掏钱送物,几百上千元的,毫不吝啬。精准扶贫对象里,他私下自费扶助一个对象好几年,直到这个对象脱了贫。他还经常帮助在押人员,不仅仅是思想上沟通,发现有特殊困难的人,还资助他们的家庭,从不声张。两名解除羁押的人回家后,家人写来感谢信,全所上下才知道。
胡金华从警32年,长期在基层岗位工作。2005年,他调到沅江市看守所任副所长,一干就是14年。他当年在省公安专科学校的同学,很多已经平步青云,在厅里部里工作了,在基层当副所长的唯有他一人。同学们有时碰面,问他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他连连摆手称没有。同学们私底里议论他“冥顽不化,不思进取”。2020年,胡金华主动从副所长岗位上让贤,要求做一名普通民警,到最辛苦的管教岗位上去。
看守所教导员唐明告诉记者,他和胡金华在沅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共过事,印象最深的是,胡金华做预审工作时,案卷审核做得很细,条条缕缕像一封书一样,给办案的同志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在看守所又共事了,他还是和原来一样,不讲多话,把工作当嗜好,没有轰轰烈烈,只有一丝不苟。“他平凡得像一颗螺丝钉,长年累月钉在不起眼的地方,默不作声地发挥自己的作用。”人们这样评价。“他对别人讲感情,对亲戚讲原则”
胡金华在看守所担任副所长的14年里,分管后勤内务。在亲戚眼里,这是一个肥差使。有一天,妻弟找到他,要姐夫帮忙买米和油。看守所每个月确实有几千斤大米、几百斤食用油的用量,但胡金华一口答复“搞不得”,气得妻弟几年不理他。更气人的是,有一次,他亲弟弟骑摩托车上路,无证驾驶被值勤的警察拦住,弟弟看见哥哥在旁边值勤,就说:“哥哥,你帮我说一声吧。”“我才懒得说咧,你无证骑车,是你自己的事。”说完,胡金华掉头走开了。事情传出去了,很多亲戚怪他“当了官,忘了本”,胡金华听了不愠不火,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
在沅江一中工作的同学杨训奇却说,胡金华是一个有孝心、重感情的人。胡金华父亲去世早,母亲住在原三眼塘镇弟弟家,他调到看守所以后,几乎每天下班都到弟弟家里陪母亲,风雨无阻,直到2019年母亲去世。他也经常接济侄子侄女读书学习的费用,但是,违反原则的事他坚决不干。
看守所刚调来的一个同事,为了小孩就近入读的事着急。胡金华知道了,主动揽事,说:“我凭副所长的面子去试试。”他请同学杨训奇出面,绕了一个弯子找到学校,终于解决了同事小孩读书的问题。同事送几包烟给他,被他严厉制止了。“他替人帮忙,从来不抽人家一根烟。”很多同学证实。很多次,他甚至还要搭进去钱和物。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却一生清贫”
胡金华至今还住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房子里。他去世后,记者到他家探访,在石矶湖马路旁,记者经过一条窄窄的巷子,走楼梯上三楼进了他的家门。
这是一个约90平方米简单粉刷了的房子,客厅摆放的还是30年前结婚时的沙发和矮柜,墙上空空的没有任何装饰品。主卧室的柜子里,有厚厚的一叠荣誉证书。记者统计了一下,他从警32年,5次荣获沅江市公安局先进工作者、年度先进个人、优秀共产党员称号,3次获得沅江市人民政府嘉奖,1次获得益阳市公安局先进个人荣誉,2次荣获湖南省人民政府嘉奖。
妻子李建香介绍,她和胡金华结婚30年,跟着他从几个乡镇辗转到城区,孩子从读小学到大学毕业,过着普通幸福的生活,最大的满足是一家人感情很好。妻子早就下岗在家,儿子毕业后一直创业,几次受阻,丈夫没有半点怨言,回家后虽然不多言语,但面对妻儿却总是乐呵呵的。节俭是他的习惯,甚至是一个“坏毛病”。穿了几年的袜子、T恤破了几个洞也舍不得脱下。家里水龙头漏水,厨房也旧了,妻子趁他不在家花了7000元改造一新,他回来后心疼念叨了好几次。
“回家后,他的最大爱好是在‘学习强国’上学习,经常学到很晚。”李建香记得,丈夫好几次在她面前炫耀,他在“学习强国”App上的排名又进了多少位。
“我知道,爸爸是希望留点资本给我,少让我受点苦。他最大的资本是兢兢业业,我会努力的。”盯着放在矮柜上爸爸的遗像,儿子胡盛兴表示。